有一种神奇让我着迷
江苏省横林高级中学 陆妮娜
指导老师:顾妹娟
我从大山里走来。
模模糊糊记得,村子的后头有座山麓,没有高峭的冷峻,眉目间却分明有着铮铮的坚捍。
一二月间,山峦抵触的每一寸疆土倏的变成枯草漫过整个山面,锋削的山石不留情地割刮着最后的一点余绿,青草的血迹干涸成滚留下的细沙石,寒骨的山风呼呼作响,于是整个山麓好似北方的大漠,风沙强留在眼角,萧然不已。
用“百战沙场碎铁衣,城南已合数重围”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。它披上战甲,毅然作战,眼里迸发出来的凶戾如二月的寒风,只觉周身阴冷异常。这里没有敌人,它也不是将军,它不用拼命厮杀,却会世世代代守护我们,守护它自己的疆土。
等到了四五月间,高高的山丘上满是海棠花曼妙的身影,一簇簇地相拥而开,花瓣红得那样妖艳绝美,她们不唱凄美婉转的谣,她们唱的是嘹亮激情的山歌,驱走了冬末挣扎着残留的料峭,然后,山麓便被围在了清浅的绿意里了。
我们的大山,或勇毅,或旖旎。
我们从江河里游来。
连接村子的是一条浅浅的弯河,从村头一直延伸,后又缱绻着流向各个岔道,辗转于每一户人家。
我的家门口正临这条小河,静静地安居在一方洼地,水势的最高处紧紧贴着两旁的甘蓝草,于是甘兰草贪婪地吮吸着水流的湿润,一直疯长到了青石板的台阶上,没有再向上,盘踞在了布满藓痕斑斑的水泥石边。
这条小河最让我喜欢的姿容是在清晨和晚间,五六月间的。
清晨,幽阳滤过天际的第一道防线,毫无保留地漏在河面上,天上的孤鸟单单地飞过,挥动翅影的样子留在了小河里,然后,清晨的第一阵凉风划过,涟漪就这么带走了刚才的痕迹,不知道带到那里去了,也许是水的源头,也许是飞鸟的心里。
晌午的水那么得平静,平静到我看见晚间的河流。
夜间的寂静一波又一波袭来,差点淹没柔和的月光,还有月亮边倒挂着的几颗小星,倒也是努力地闪着微光,点点星亮掉进了嗡嗡作响的河水里。开始有初夏的蝉发出嘶哑的呻吟,隐匿在栽于黑白山水之间的琼枝上,惹得几只萤火虫徘徊在水面,轻轻地踩着水纹。晚风乍地吹起来,就一小会,却好像是带出了河水的清凉,直往我的脸上吹来,那时的我正听着母亲讲故事。
我们江河,一直都是温柔的。
我从人情里归来。
在这个村子里长到十几岁,最喜欢的一件事还是到隔壁的阿婆家里去溜溜。阿婆没有子女,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,看着我从襁褓稚儿,到现在的豆蔻少女。
小时候,我皮得跟男孩子一样,总是少不了母亲的挨打,屁股上的两个大巴掌印是童年时的常客。我喜欢哭,还没挨打的时候假哭,挨打的时候哭的直叫人心疼。阿婆不会阻止母亲责罚我,却会走到我的跟前,往我的口袋里塞一把糖果,每每如此,我便不觉得疼了,反而很甜,嘴里很甜,心里也很甜。
村子的东头有一个说书的瞎子,他说的故事有趣又动人,而且不要钱,村里的小孩都喜欢跑到他那里去,围在他的身边咿咿呀呀地吵着要听故事。
每年收成好的时候,家家总会多出那么几袋口粮,屯着一部分后,剩下的都会给说书的瞎子送去,不要钱。
这种无言的神奇在大山,在江河,更在人情,在我的故乡,是宿命,是信仰,每每想起,都令我着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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