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坛归侨的归国生活 金坛侨联特约记者 曹云舒 今天,我们将目光投向金坛归侨这一群体。归侨,是指回国定居的华侨。由于种种原因,他们曾经生活在异国他乡,但最终他们还是回到了祖国。在自己的国家里,他们得到了应有的关照,拥有了根的归属感。尽管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,但他们在国内外生活际遇的变化,他们所经历的一切,无不反映了中国的变迁和国际地位的提升。 印尼归侨陈玉柳 陈玉柳1937年出生于印尼。她从小就听父亲说,自己的祖籍在中国福建,清朝末年,祖先们为了躲避战乱,便来到印尼落脚。 虽然印尼生活着许多华人,但在陈玉柳的童年记忆中,华人的地位却很低下,常常受到歧视。1942年,印尼成为日本的殖民地,1945年宣布独立,但华人在印尼被打压已司空见惯。至今陈玉柳仍清晰地记得华人受排斥的情形:印尼需要改造公共设施,扩建马路,路边的商铺店面需要拆迁,在同一条街上,有中国人开的商店,也有日本人开的商店。只要是中国人开的商店,既不会与你商量,也不会得到赔偿,直接用推土机推掉,而日本人开的商店却可以得到赔偿。 在印尼,华人大多数是开店做生意,他们辛勤劳动,善于经营,但他们的贡献很少得到官方的承认。陈玉柳的父亲开了间日杂店,陈玉柳感慨地说:“虽然爸爸从来没有到过中国,但对中国的感情是代代相传的,爸爸很爱国。”只要有华人、华侨组织的募捐活动,他总是倾囊相助。在那个年代,陈玉柳的父亲也是个有远见的人,坚持让几个子女读书,还让他们另外上华人办的学堂,学习中国历史。1955年4月,周恩来总理出席了在印尼万隆召开的亚非会议,并对印尼进行了访问,提高了华人在印尼的地位。之后,印尼总统苏加诺又号召华侨回中国参加建设,许多华侨纷纷响应。“爸爸总是说自己是中国人,迟早都要回到自己的国家。” 1957年,陈玉柳的父亲向中国大使馆提出了全家回国的申请,但最后,大使馆只批准了陈玉柳和另外两个妹妹回国。1960年8月,高中毕业的陈玉柳和两个妹妹以侨民的身份回到了祖籍福建。而此时正好高考刚刚结束,陈玉柳只好等待来年的高考。1960年,中国正处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,人们生活极其困难,陈玉柳和妹妹们作为归国华侨,生活上还算过得去,她们除了可以拿到国家给予的华侨补贴外,还有回中国时带的手表、脚踏车、缝纫机等东西,这些在当时的中国人看来都是稀有的贵重物品,但后来都被陈玉柳当掉了。“当时的国家不开放,对随身带的现金是有限制的,只能带点稍贵些的物品回国。” 1961年,陈玉柳参加了高考,被福建林业大学录取。大学毕业后,国家照顾归侨,将陈玉柳分配到经济较发达的江苏,到金坛农林局工作。然而,工作没几个月,文化大革命开始了,陈玉柳的华侨身份也没能逃过此劫,1968年底,她被下放到方麓茶场劳动。 过去连锄头都没有看到过的陈玉柳在茶场里干活很辛苦,“养鸡、纳鞋底都是在那时学会的。”1969年陈玉柳结婚了,丈夫在句容多管局工作,两地分居。1971年,陈玉柳临产前,自己一个人跑到医院生下了女儿。短暂的产假结束后,她又回到茶场,“因为要上班,女儿只能寄放在同事家中,只能有空去探望一下,直到上幼儿园才接回来。” 1973年,陈玉柳回到城里,在园林所任技术员一直到退休。虽然二十几岁就来到中国,但几十年来陈玉柳对江南的气候仍不适应,一到冬天,脸上、手上都会有严重的冻疮。 2002年,在金坛侨办的帮助下,陈玉柳到澳门看望了阔别40多年的海外亲人。现在,陈玉柳夫妇俩打算有机会和在澳门、福州的两个妹妹,一道回印尼看看,他们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。 苏联归侨孔亚坤 在西阳的阳山村,孔亚坤小步地挪动着已经不能正常行走的腿,有些艰难地推开了一间瓦屋的房门,也为我们打开了他一生颠沛流离的心门。 小屋里有些凌乱,屋内的两个墙角摆着两张床,对着门的高脚木板上摆着煤气灶具、锅碗等杂什。孔亚坤的弟媳说,孔亚坤从苏联回来的时候没有地方住,他们就将这间屋让给了他。原本,孔亚坤和母亲生活在一起,几年前,106岁的母亲去世了,孔亚坤就一个人住在那间屋里,平时也不怎么出去串门。 1921年,孔亚坤出生在阳山村,抗日战争时期,他参加过苏浙晥公学在茅山地区的群众运动,抗日结束后,到茅东人民大学学习。毕业后,孔亚坤分配到浙江嘉兴市文教科任职,但他的性格与当时的社会风气格格不入。只因为他当时穿了一双皮鞋,别人都是穿布鞋,就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。1958年,在浙江嘉兴工作了五年的孔亚坤回到金坛,被安排做了教师。“大跃进”开始后,孔亚坤回到老家阳山参加劳动,但农村繁重的体力劳动让做惯了文职的他很不适应,“不劳动就没有饭吃。”无奈之下,孔亚坤前往新疆伊利八一钢铁厂当起了工人。 新疆与前苏联的地理位置只有一界之隔。1962年,孔亚坤和厂里的许多工人乘火车去了苏联,同去的人有三百多人,据说当时苏联用火车拉了几万人过去做劳力。到苏联后,孔亚坤因为没加入苏联国籍,而且会针灸,竟被人疑为间谍,抓去坐了一段时间的牢。回忆这段往事,孔亚坤淡淡一笑:“好在那时牢里还有面包吃。” 在苏联,孔亚坤的身份是农民。农民可以包田种葱、种稻,除了给国家交一定的数量外,剩下的可以自己卖。农民的生活物资也非常丰富,有牛奶、牛肉与各式各样的面包,当时一公斤牛肉只要四卢布,到处都可以买到。 现年87岁的孔亚坤除了脚不能正常走路外,耳朵也开始失聪了。与他的每一句交流,都要用笔写下来。偶尔,整齐的字中会夹着一、两个繁体字,他用俄语的字样写下了他在前苏联的所在地为乌兹别克加盟共和国,一旁作了中文注释:“塔西干是首都”。孔亚坤说他的俄语讲得不好,只会写一些俄文,大多时候是与中国人讲话,和中国人住在一起,住在自己搭建的草房子里。至今,孔亚坤还记得那个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一个徐州人叫何耀辉。 中国改革开放后,人民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,孔亚坤萌生了回国的念头,“在苏联时间长了,没意思。”1984年,他写的一封家书寄到了原阳山村支书孙永贵的手上,孙永贵将信送给了孔亚坤的母亲,信上的大意是:“想母亲,年龄大了,想落叶归根。”之后,孔亚坤的侄儿孔永平向派出所咨询了归国事宜,孔亚坤又多次向中国驻苏联大使馆提出回国申请,直到办完所有手续。1989年,年近古稀的孔亚坤终于落叶归根,回到了金坛,回到了老家西阳阳山村。 此后,孔亚坤一直在家陪母亲生活。孔亚坤原名孔耀坤,去苏联后自己将名字改了,他还将侨民证拿出来,指着证上的名字向我解释。虽然行动不便,但至今孔亚坤还是自己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。“我们平时农活也很忙,没空照料他。”孔亚坤的弟媳说,“我们也想将他送到养老院去,可以生活得好一些,但他自己不肯去。” 由于孔亚坤缺乏生活来源,金坛侨办不但为他从原工作单位争取到了每月的生活补贴,还将他纳入市财政专款救济对象,逢年过节还会送去慰问金。2003年,侨办人员发现他的住房漏雨,又出资为他修葺。对于党和政府的关怀,孔亚坤万分感激,他很庆幸能够回归祖国的怀抱。 目前,金坛拥有归侨和侨眷5000多人,这是联系海内外华人的重要纽带。金坛市委、市政府多年来也积极做好侨务工作,以“凝聚侨心、汇集侨智、发挥侨力”为目标,为侨胞、归侨、侨眷办好每一件实事,解决好每一个问题,依法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,也增强了侨胞们对家乡的向心力,为发展地方经济,促进和谐社会的建设作出了新的贡献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