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城的五味

江苏省华罗庚中学学校  廖玉洁

    指导老师：刘战

我从小生长在一个小城。小城有水有山，水不深却有灵气，山不高亦具名声。较之于周边的南京、上海，生活节奏显得很慢，足够让人品味韶华中的五味。

小城特色美食不多，糯米、封缸酒、香芋、雀舌，然而我既不喝茶，又暂时不能喝酒，我所品尝的，不过是家常饭菜里的人生真味。冬至吃馄饨，腊八吃粥，春节包馒头（我们这里不管有馅没馅都叫馒头），另外还有乌米饭、小蒜饼、元宵、粽子、月饼，大多是自家忙活着做来吃。

我家包馄饨，是最简单的青菜猪肉馅的。青菜剁碎，裹上纱布挤干汁水，猪肉肥瘦均匀，剁成肉糜，调料无非是油、盐，拌匀。外公外婆在厨房里忙碌，刀和砧板相碰中，流去的是他们磕磕绊绊扶持而过的青春。倒是没有传说中出奇的默契，有的是零碎的关心和拌嘴，但他们手中的动作不停，淡定而娴熟。

馅儿调好了，一般是黄昏时分，日头偏了西，一家人停下手中做的事，洗净手聚拢到桌边包馄饨。总归有一筷子下去馅料过于饱满的馄饨，煮了易破，我橫生感慨，想人生大概也如此，过度了总是有害的。但吃它可没什么道理，只是难看些罢了。倒一些醋或者酱油，还有外公秘制的辣椒汤，鲜辣爽口。一碗馄饨于冬日的冷冽中蒸腾起白雾，氤氲着家常的温情，一碗见底，全身都暖了。谈及小城最近发生的大事，寥寥，只有牛毛小事充当谈资。

  我有时会觉得，小城之闲适，似乎连死亡也不多来打扰的。城里通往公墓的几条路上传来几次唢呐声，于是人们便知道多少生命的逝去。非自然死亡，或是遇难的少见，多的是老死、病死的。每年家家都折纸钱，冬至前几天，端几个小板凳到阳台上晒太阳，手里叠着金箔纸，变成一个个元宝以备冬至祭祖。

逝去的老一辈已离我很远，我已记不清他们的音容，徒留心间几多怅惘而不知所措。清明扫墓时，见到公墓里一眼望不到边的碑，始知“死神少有光顾”不过是个荒谬的错觉。我才恍然发觉，多年以前他们给我买的小零嘴儿已不知是什么滋味，而他们，也逝去很久了。

小城终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。邻里常为占停车位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，小孩子嬉笑的尖叫声震得人耳朵生疼。小区门口的超市生意惨淡，开关多次，如今将要改作饭店了。小偷小摸的罪恶暗地里滋生，明面上起码一片祥和。哪里有什么桃源呢！

人生不可能只有喜乐，而是五味陈杂，五味俱全的。小城也不只有喜乐，更有擦不干的泪水、舒不开的眉和梗在心里的酸苦味。都说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，小城的人没那么高的境界，吾乡才是心安处，五味又何妨！